大姑最清楚,她已對..." />
大姑最清楚,她已對自己發(fā)功,開始精確地控制生命最后的終結(jié)。
現(xiàn)在,天寒地凍,山野間只有歲寒三友在古怪地笑著,攪起一把把不刃血的刀,將我的脖子一點一點地削短,直到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衣領(lǐng)里。眼前平攤著一座很大的村子,我恨不得一頭鉆進去。
村子的模樣使我想起細姑那溫暖的棉被和凌云那滾燙的胸膛。
歲寒三友栽在大姑爺?shù)乃芟袼闹?,它們同大姑爺凝固的模樣一道,年年風瑟瑟、雨瀟瀟、雪壓壓、雷敲敲,于凸凹不平的滄桑中無奈地衰退。
是大姑自己說到大姑爺那兒去看看的。
我坐在半山腰上歇息時,先于我們歇了很久的山風突然刮起來了,一個猛撲就將大姑頭上的草帽吹到空中,直愣愣地打了一個旋,落在山坡上,一個勁地往山下滾去。到達一塊平地后才舒適地躺倒不動。
大姑望著草帽奔走的線路,對我說,去大姑爺那兒看看吧!
我們先是朝草帽走去,撿起草帽再往前走,竟然沒有彎一步路。大姑喃喃自語說,大姑爺大約知道什么消息了,心里不舒服,便要她去會一面。
大姑爺?shù)乃芟袷怯檬嗨艹傻?,他拄著一支步槍,手上腿上都捆著繃帶,張大嘴在喊著什么。塑像很高大。大姑說它沒有夸張,他本來就有這么高大,活著時,往隊伍里一站也高出常人一頭。
大姑在塑像的背后用鋤頭慢慢地清除地上的雜草雜物。水泥底座上,有好幾堆灰燼和未燃盡的枯枝亂草,還有不少散落的牛糞和羊糞。大姑埋頭揮舞鋤頭,不看天只看地。背面的東西快清理干凈時,我發(fā)現(xiàn)側(cè)面的竹叢里,有一只丟棄的易拉罐。村里的人是不會這么隨便丟棄它的。我想,外面的人有誰會來這里呢?我走攏去,丟棄的空易拉罐共有四只,一只是健力寶,一只是可口可樂,一只是雪碧,最后一只是百事可樂。品種的齊全使我預感這兒發(fā)生過某種浪漫故事。走進竹叢深處,幾張平攤在地上的報紙顯然被揉壓過,人身磨蹭的痕跡明擺在上面,旁邊還有幾團揩過黏液的衛(wèi)生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