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躺椅上仍舊不能靠" />
在躺椅上仍舊不能靠下來,我拿一張小桌子墊起枕頭給他伏著,還是在那里喘息。醫(yī)生又給他注射,但病狀并不輕減,后來躺到床上了。
中午吃了大半杯牛奶,一直在那里喘息不止,見了醫(yī)生似乎也在訴苦。
六點鐘左右看護婦來了,給他注射和吸入酸素、氧氣。
六點半鐘我送牛奶給他,他說:“不要吃?!边^了些時,他又問:“是不是牛奶來了?”我說:“來了。”他說:“給我吃一些。”飲了小半杯就不要了。其實是吃不下去,不過他恐怕太衰弱了支持不住,所以才勉強吃的。到此刻為止,我推測他還是希望好起來。他并不希望輕易放下他的奮斗力的。
晚飯后,內山先生通知我:(內山先生為他的病從早上忙至夜里,一天沒有停止。)希望建人先生來。我說:“日里我問過他,要不要見見建人先生,他說不要。所以沒有來?!眱壬较壬f:“還是請他來好?!焙髞斫ㄈ讼壬鷣砹?。
喘息一直使他苦惱,連說話也不方便??醋o和我在旁照料,給他揩汗。腿以上不時的出汗,腿以下是冰冷的。用兩個熱水袋溫他。每隔兩小時注強心針,另外吸入氧氣。
十二點那一次注射后,我怕看護熬一夜受不住,我叫她困一下,到兩點鐘注射時叫醒她。這時由我看護他,給他揩汗。不過汗有些粘冷,不像平常??郑途o握我的手,而且好幾次如此。陪在旁邊,他就說:“時候不早了,你也可以睡了。”我說:“我不瞌睡?!睘榱耸顾麧M意,我就斜靠在對面的床腳上。好幾次,他抬起頭來看我,我也照樣看他。有時我還賠笑地告訴他病似乎輕松些了。但他不說什么又躺下了。也許是這時他有什么預感嗎?他沒有說。我是沒有想到問。后來連揩手汗時,他緊握我的手,我也沒有勇氣緊握回他了。我怕刺激他難過,我裝作不知道。輕輕地放松他的手,給他蓋好棉被。后來回想:我不知道,應不應該也緊握他的手,甚至緊緊地擁抱住他。在死神的手里把我的敬愛的人奪回來。如今是遲了!死神奏凱歌了。我那追不回的后悔呀。